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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润紧张了起来,桌子底下使劲儿扯季曼的衣裳,季曼一脸正经地看着千应臣道:千大人依旧不打算娶朱小姐?
千应臣摇头:应臣不喜欢被人逼着娶谁,再者彭小姐到底是彭太傅亲口要在下好生照顾的,总不能还没进门,便先让她受了委屈。
小胖子不安地扭着身子,头上的珠翠晃来晃去,显得不安分极了。再看看旁边的彭小姐,船虽然在晃动,都能保持身子坐得端正,头上的步摇都没怎么乱晃。
跟人家一比,朱玉润这简直是难登大雅之堂,搁谁谁都不会喜欢。
原本的婚期定在十天之后。季曼道:若是那时候千大人还没有改变想法,在下自然还是愿意迎朱小姐过门。
千应臣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夫子相貌堂堂,为何就
就这么不长眼睛呐?
朱玉润这样的女人,真是世间少见了,原先半年之前偶然遇见,还是个眉目清秀的姑娘,不比现在这样圆润。但是半年过去,这作风真是一点没变,见着个男人就往上扑。千应臣回想起当初相遇的场景,还忍不住微微皱眉。
本来第一眼看见这姑娘印象不错,客栈里的一面之缘罢了。谁知道第二天他醒来就在她的床上,这姑娘还笑眯眯地道:你是我的人了。
是个男人就会觉得这女人简直不知廉耻,竟然还敢大大咧咧地四处宣扬,说她是看上了他,才会下药成了他的人。
那时候他正要拿着升迁令回京,不能败坏名声,早上看见她起来在客栈里四处找他,也都没吭声,径直离开了。
遇见这样的疯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徐州那一帮不要脸的人要故意害他。好在最后没坏事,不然他不会放过这女人。
深吸一口气,千应臣把后半句吞了下去,拱手对季曼道:那就先祝贺夫子了。
季曼笑了笑,旁边的彭小姐似乎是没听见,依旧是淡淡地看着湖水。
下了船,几人就一起在岸边散步,朱玉润好像是焉了,耷拉着脑袋也不再蹦蹦跳跳,就跟在千应臣和彭小姐身后不远的地方走着。
季曼在她身边,也才显得她没那么可怜,两人越走越慢,前面的两个人却是越走越远了。
你为何不能放弃他呢?季曼没忍住,小声问了一句。
她在这里见过了太多的利益,真情实感倒是见得太少了,以至于乍一遇见朱玉润这样的姑娘,完全无法理解。
朱玉润咧着嘴笑了笑:我自从与他遇见之后,就经常做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在寂静的亭子里安静地等着,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天上下着雨,感觉不会有人来了。但是等到最后的时候,他还是来了,打着油纸伞策马而来,说要娶我。天上的雨突然就停了,他站在那里,笑得很好看。
说着说着又要两眼星星了,季曼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打断她:骑着马打油纸伞,伞会被风吹破的,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为什么傻姑娘们总是自带美化功能,将爱情从飘着农肥味儿的朴实的稻田美化成一望无际满是香气的薰衣草花田,然后拼死拼活地要去追求呢?看清楚一点儿,实际一点儿不好么?
朱玉润顿了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道: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天,已经尽量让他了解我了,结果好像得到的结果都恰恰相反。也许你们说的都是对的,我总是按照自己想的那样子去做事,都是我想得太好了。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他。绕绕头,朱玉润停下来看着季曼笑了笑:让我放弃,我不甘心呢。
季曼怔了怔。
前头的千应臣和彭小姐已经走得没了个影子,朱玉润看着,哎呀了一声,跺脚道:你看你看,他们又把我们给忘记了,看着这天色也是该散步回去了,应臣身上还有伤疤没好全呢。夫子你先回去吧,咱改明儿见。
她又笑得春光灿烂的,跟一团棉花糖一样往前面小步跑去,还回过头来冲她道:再试试,不成我就嫁你啦,总要让我甘心才行。
季曼站在原地,看着那小胖子跑得越来越远,最后没了个影子,才长长叹一口气。
世上的傻子为何总是这么多呢。
不过若是周围全是聪明人,这个世界也就真是无趣了。
朱玉润赖在千府,朱侍郎竟然也没说什么,大概是因为反正名声已经够差了,不在乎这一点,好歹说不定还能让孩子有个正经爹呢。
不过由于不知道内幕,朱侍郎对季曼是觉得愧疚得不得了,不仅帮她将粮行贡米的事情办妥了,还替她吩咐了下头好生关照,以至于季曼的身价突然攀升,一跃就成了京城粮行里头闪闪发亮的金星。
粮行联盟会选人的事情,几家大粮行都准备很是充足,上下打点了,其中刘记和荣记竞争最为激烈,最后重选的时候两边的人好悬没打起来。最后请了唐主事来喝茶,刘记是胸有成竹,没想到唐主事却道:往年一直是老人,也该让让年轻人了。
这话一出来,又是看着季曼说的。刘记和荣记都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两家互掐历史已久,只要不落到对方头上,那还是好说的。于是奉承着唐主事,领头的头衔就落到了季曼身上。
为此季曼没少往唐主事和两家那里送礼盒,礼数做得周到至极,连谁府上的嫡子生辰都记得送个小玩意儿去,渐渐的,也就没人对她有不满了。
摆平了这些事情,季曼心情还算不错,在府里带着好好采花也是兴高采烈的。
结果冷不防就遇见了许久没出现的宁钰轩。
季曼有些心虚。
他的印鉴不见了,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但是那天之后,宁钰轩竟然什么也没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也没拦着她见好好。
侯爷。规规矩矩地行礼,陌玉侯却当没看见,抱着好好坐在一边的石桌边去,伸手抹了抹好好手上的泥,淡淡地道:听闻你粮行生意做得不错,恭喜了。
季曼干笑两声:托侯爷的福。
是你自己聪慧,不关我的事情。宁钰轩道:明日长郡王也该启程回长郡了,不如你跟我一起去送送?
身子僵了僵,季曼摇头:送就不必了吧,自从来侯爷府上,在下就辞去了在长郡王府的职务,已经没什么干系了。
是么?陌玉侯语气显然不信。
在下如今只想一心一意教导世子。季曼真诚地道:请侯爷相信在下。
嗯,我信,所以明天还是陪我一起去。宁钰轩道:鬼白到时候会来提醒你。
总觉得来者不善,她现在就是个夫子罢了,为什么要跟着去送长郡王?宁钰轩应该是不知道她还与长郡王府有联系啊。再说了,她跟着长郡王进过宫,其余人不知道他以前是长郡王的幕僚,太后身边的人却是都见过。明日去送别万一谁眼睛尖嘴巴杂地将消息传出去,她还怎么混?保不齐新帝还以为她是长郡王与陌玉侯的沟通桥梁,直接就将她给斩了。
宁钰轩这是得多看不惯她,才要非拉着她去啊?
季曼心里懊恼,却只能应下,想着什么法子好脱身。
晚膳之后,柳寒云却主动给她来铺路了,虽然来势汹汹,来者不善。
夫子还打算在侯府住多久?柳寒云开门见山地问。
这两天她一直派人跟着季曼,看他去逛青楼,看他教好好,再看她跟着出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是侯爷那边却是坐立不安,甚至还病了两天。她去照顾,却从侯爷嘴里听见了夫子的名字。
季满季满,温婉还当真没冤枉了他,真是个男狐狸精,竟然把侯爷迷到这种地步。
柳寒云身为正室夫人,是不会眼看着这种事情发生的。正好季夫子要成亲了,还不如先打发了去。
季曼看着这往昔温柔得话都不会多说的女子,叹了口气道:在下想在侯府长住,也方便照顾世子。
夫子不是要成亲了么?柳寒云皱眉:成亲也不搬出去?
不搬。季曼摇头道:这件事在下已经跟侯爷商议过了,侯爷也是同意的。
柳寒云都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了,这人也真是没点廉耻,仗着侯爷喜欢,就真赖在侯府不走了!
本来还想好好打发,毕竟是没什么背景的老实人家,结果要这样赖着,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夫子可否随我来一下?柳寒云起身,虽然是询问句,却是径直往外走了。
季曼想了想,转身去将匣子里的荷包拿出来,出门对外头的丫鬟道:请把这个给侯爷,我先同夫人出去一趟。
外头守着的丫鬟老实应了去,季曼也就跟上了柳寒云。
刚走到后门,就见外头停着马车。季曼刚想问怎么,车上就直接下来几个家丁,七手八脚将她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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